星期五, 3月 12, 2004

2004/3/10
電影筆記—隱形人(The Invisible Man)

改編自當代英國小說家H. G. Wells原著的「隱形人」,保留了小說的原汁原味,再度將瘋狂科學家 (mad scientist) 的所造成的恐怖和危機搬上螢幕。

一如科幻電影慣有的諄諄教誨,「隱形人」提醒我們人類社會的發展中,私人的好奇和對進步的渴望很有可能會帶來危機,致使人性泯滅。片中科學家一出現便如木乃伊般纏滿繃帶,後來才知他早已隱形成功,只是苦無還原的方法。原本只是為了彌補童年貧困的遺憾,而試圖研發出曠世妙方賺錢,到後來卻發現原來隱形所帶來的權力更大,於是慾望焚身,激進地開始幻想統治世界。要統治世界最好的方法就是帶來恐慌,原本只是戲弄他人、自我保護的手段,到後來卻被用來陰險地謀殺情敵。當然,最後科學家被警方射殺,在死時病床邊才恢復肉身,這彷彿進入地獄的魂魄,飄盪無法上天堂而只能返回空洞的軀殼。

「隱形人」小說寫於十九世紀末、二十世紀初,正是英國科學發展鼎盛時期,唯一要擔心的,只有納粹德國的獨大和武器競賽。科幻小說盛行的背景,就是在這種對科技的憂慮,害怕科技脫離人的控制,原本啟蒙以來建立的理性基礎和科技樂觀論逐漸消頹。可能要一直到八零年代以後,科技(人工智慧、網路)和外星人(ET)等科幻產物才恢復一點可愛的性質。「隱形人」這部黑白片中的特效或許不怎麼樣(譬如空洞的頭、飛來飛去的衣服等好像都是釣竿吊著似的,頗不自然),但警惕的話語單刀直入,不像現在好萊塢狗血亂灑,模糊了影片深刻的意涵。

既然提到隱形人,大家應該立刻會想到才幾年前拍攝的「透明人」(The Hallow Man)。其實兩部片子的基調類似(後者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重拍,但劇情不同),都有著瘋狂但絕頂聰明的科學家,科學家都有他的創傷(凱文貝肯飾演的透明人被女友拋棄),也都曾經向善(透明人的科學計畫原本是為國家服務)。只是在大膽以自己為白老鼠之後,便跌入萬劫不復的「空」,鏡中看不到自己,對於自戀如此的科學家而言,當然無法忍受。不過「透明人」在劇情處理上實在太煽情:透明就一定會想要偷窺女子寬衣嗎?(有人批評凱文貝肯飾演的科學家已經夠帥,何需如此卑微,難道是為了某種快感?)透明人被火燒之後竟然還能看到血管和骨骼經脈,似乎又沒什麼道理,純粹賣弄電腦動畫罷了。

不過有趣的事,兩位男主角演的實在辛苦,「隱形人」中的男主角從頭到尾只有最後一幕僵直死去才照出面恐,劇中連張照片一角都看不到;同樣的「透明人」凱文貝肯拍戲大半時間是穿著一套塑膠服,害他頗沒有演出的成就感。女性的角色在兩部片中倒是很不同,但只能說是時代不同,女性的獨立自主性格今日當然較強,且女人也有做科學家的能力,所以相對也有反擊的能力。過去科幻片中的女主角十分被動,形象刻板,要不是嬌弱需要保護,就是潑婦尖酸的醜態,這或許到「異形」系列電影中,女英雄出現後才略有改變。

回想唸小學時,老師曾問過大家最想獲得什麼超能力,有人希望能飛,有人希望跑得很快、力量很大,老師自己的夢想也很有趣,她希望她是「橡皮人」(rubber man),可以把手腳拉長延展到不同地方。當然,在許多夢想中,也有人希望能隱形。現在想來,這些夢想是多麼的小孩子氣啊!能想到的東西幾乎就是些物質上的事務。如果換成現在的我,可能就會妄想些擁有獲得世上所有知識的能力,獲得長生不老的能力等,好像這些願望更困難,更值得被期待。但是,說穿了這些都只是在「為自己」遂行慾望的夢想,出發點都沒有為他人著想,於是很容易便出亂子。像那出賣靈魂給撒旦的浮士德、長生不死卻老到成為枯槁的希臘神話,都在提醒我們比科幻更危險的東西—人性。

科技,如果真的始終來自於最危險的人性,那麼當然也就充滿危機了。